不如吃鱼去

食色,性也

【爱客】一个乌梅两个枣

*鱼君出品
*狄仁爱x老中医 拉郎
*脑洞来自@姜叔白 的图

民国时期,上海的双街弄堂口开了家药坊,刚开始,店老板不常出现,有需求的人自行按医嘱的药方抓药,钱放在木头制的钱箱里就好,药柜空了不久就会被填满,不怕抓不到药。那时候老百姓实诚,不曾有少钱漏钱的言论传出来。

渐渐的,人们也常看见那药店老板了。是个小年轻,戴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人看着老实,白白净净的,有时穿着长褂子,有时候穿着中山装。衣裳都是朴素的色,灰的,白的,总之怎样素净怎样来。秋天的时候,他好在自己脖子上搭条围巾,说是若风大,可挡点风,有点用。

那老板性子好,见人笑呵呵的,眼角又自然下垂,直叫人觉得乖巧。出门时,怀里常揣着个波斯猫,眼睛一只蓝的,一只黄的,一脸慵懒的样,看上去喂得挺好。那猫不喜见生人,若有些客人对老板动手动脚的话,那猫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去给他一爪。有人说这猫通人性,老板笑笑,说,倒是这样就好了。

总是被叫做老板老板的,他的耳朵也起了茧,便央木匠打了块牌匾,上书“白客药坊”四字。这人们自然也就知道这老板叫白客。

药坊后面就是个大院子,平时白客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都捣鼓在一角,也有那么几分凌乱美。夏天了,白客就弄几个架子,栽些葡萄藤盘上去,躲在下面避阳。

春夏秋冬,转眼一晃三年就过去了,街口打牌的人换了三拨,这白客的药坊倒丝毫没个变化。

就在一个深秋里,白客的药坊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说奇怪也不算太奇怪,就是安静得很,话少。他要配一种跌打药,说是给弟兄们,白客想,这一定是那个帮派的人,可仔细看看,那人一身干净的,倒不像是坏人。

“你到底是干嘛的?”

“你猜。”第一次,那位客人是这么回答白客的。

第二次,那客人来时又穿着一身白西装。白客照例打量他一番,发现左边的领口多了个金色的小饰品,胸口放了朵鲜红的玫瑰。白客平时养些花草,所以对这些感兴趣,就对那玫瑰上了心。配药的时候就不时瞟过去看几眼花,客人也抬眼看了回去,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看的白客也红了耳尖。

药配好了,白客包好递给客人的时候,那人也把玫瑰递给了他。

“狄仁爱。”那客人突然说了个名字,反射弧长的白客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客人叫做狄仁爱。

“白客!”像是怕这一面见了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一样,白客几乎是拽着狄仁爱的胳膊叫出来的。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狄仁爱的袖子已经皱了一块。他慌忙地松开手,把那块捋平,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名字挺好听的。”白客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下次狄仁爱来的时候,白客还没开门,狄仁爱就在对面的面铺等他。一碗阳春面下了肚,也没见对面有什么动静。他又到旁边的集市转转,淘了只鹦鹉来,虎皮的,装在铁笼子里。再蹓跶回去的时候,白客正好在开门,今日他也穿着平常的灰大褂,弯腰的时候正好让阳光给撒上。狄仁爱走上前,没急着打招呼,观察了会那人。在这样近的距离,他能看见那人的睫毛,短短的,有点翘,眼下的阴影不明显,但隐约能看见一点。

“狄仁爱?”最后还是白客打破了这种美好,他对狄仁爱笑笑,露出两颗酒窝来,那时候,狄仁爱心里被叫做“爱情”的萌芽悄悄地冒尖了。

白客怀里有只猫,白毛异瞳,看都没看狄仁爱一眼,全看着那只鹦鹉去了,一等白客开了门,那猫就自个跳下,藏了起来。狄仁爱跟着白客进去,随手把鹦鹉放一个花架上便不管不问。

这次的药是治心绞痛,狄仁爱寻了个偏方,讲得邪乎,把白客震的一懵一懵的,一个乌梅二个枣,七枚杏仁同碎捣。男酒女醋食下之,不害心痛直到老。这方子写在一张信纸上,白客拿过来念叨几遍,笑着问:“这字你写的?”

“嗯,我写的。”

“倒挺好看。”狄仁爱笑笑,用指节轻扣梨花木的桌子,不语。

备药倒简单,两张牛皮纸就给包好了,白客不知道为什么狄仁爱要来这么早,就为了几味市场也买得的药。但他没问,心里希望着狄仁爱是他所想的意思,自个也就默认了。

把药递给发呆的某人,狄仁爱待在这的理由可就没了。他悻悻地转身回去,刚想拎起装着鹦鹉的笼子,却发现鹦鹉不翼而飞。而凶手波斯猫叼着鸟,耀武扬威似的从狄仁爱面前走过去,几口便把那鹦鹉吞下肚。白客见了也愣了会,扑上去抓猫,没抓着,让猫一蹦,跑了。

这下情景尴尬了,狄仁爱放了笼子,触地的声音让白客心底咯噔一下。他立刻转身问狄仁爱要不要留在这吃顿午饭,当是赔罪。狄仁爱还是笑笑,眼睛跟月弯弯似的,说了声好。

狄仁爱坐在店里备着的木凳上,跟尊大佛一样待在那,为了缓解气氛,他拿了份报纸看着,可视线全往白客那边瞟了。

早上没来几个客人,白客也自得清闲,和猫说话,说它做了坏事,应该惩罚。猫也听不懂人话,对着他喵喵几声又不见了,快到晌午的时候,往白客桌子上放了只老鼠,还有口气,小腿一蹬一蹬的。白客苦笑不得,揉揉猫的耳朵,继续算账。

要说这帐,也没多少,算来算去也就几个钱,他能把这店开下去也算是个奇迹,白客再算多少遍也算不出一朵花来。他反反复复算上个五遍八遍的,腻了,账本一扔,跟那尊大神说:“吃饭去。”

狄仁爱一直期待着中午的来到,当然,是建立在白客要留他吃饭这事之上。不过在随白客走出这药坊的时候,他以为白客是会做饭的。但当他抱着一丝侥幸问白客他会不会做饭的时候,白客皱了眉头,转头看着他:“做饭?我不会啊。”

得,幸好我会。

狄仁爱在白客身后翻了个白眼,但脚步也没慢,负着手追上去。

白客带着狄仁爱从小巷子里拐来拐去,最后在一家饼铺停下来。

“就吃这个?”

“我跟你说,这家饼可好吃了!”白客买了三个烧饼拿在手里,往其中一个灌了三大勺辣酱,狄仁爱看了觉得好笑,捏着他的肩膀问:“吃那么多不觉得辣吗?”

“所以我买了两个啊,觉得辣就可以吃一口不辣的。”

“就这么想吃辣的?”

“嗯,吃了暖身子。”

白客把一个烧饼递给狄仁爱,然后自己带着眼泪嚼放了辣酱的。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到巷口的时候,白客实在忍不住了,两眼泪汪汪的,吃了一半的大饼还在手里,怎么也吃不下了。狄仁爱走上前,用袖子替他擦眼泪,嘴里嘟囔着不能吃辣就别吃,然后把两个饼拿在自己手上,走了。

后来狄仁爱回爱心帮的时候,是红肿着嘴唇回去的,他没解释,弟兄们自然就往着奇怪的方向想去了。见着帮主话里头常提到的药坊老板就叫他“嫂子”,急的人耳尖都红了。

狄仁爱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找白客,两人聊着聊着就熟了起来,渐渐地,白客才发现狄仁爱闹腾,喜欢捉弄自己,比自己还会说。所以两人的交往方式从狄仁爱听白客说变成了白客听狄仁爱谈天论地。

白客的药坊还是一如既往地开着,但要比平时随性得多,有时只到中午才开门,有时一天都不开门。这就给了蹲点的狄仁爱很大的难度,而且他又不能抱怨,要不然白客准会翻个白眼,教唆他的猫去挠他,说他不安好心。奇怪的是,那猫见生人总爱一爪子上去,可见了狄仁爱就一股懒散的样,任由他挠肚皮,像是自知欠了他一只鹦鹉,心里愧疚似的。

狄仁爱每每抱着那猫,都能感受一股炙热的视线,他随着视线瞧过去的时候,白客眼一斜就收回了视线。

“这猫啊,通人性,知道我不是坏人。”

“这个小叛徒!枉我把它养这么大!”

“调皮。”狄仁爱这句,不知道是在说抱着自己手的猫,还是在说那头生闷气的白客。

白客的日子本过的和白粥一样无味,却不知怎的乱入个狄仁爱来,这小药坊顿时热闹了不少。他俩也不太了解彼此,稀里糊涂地相伴了小半年。

这年冬天到的时候,爱心帮的府上来了个青年人,穿着素白的长褂,像是不怕冷似的,领口还敞着。门口守着的人一看那穿着打扮,再一看那眼镜,便放了行,等那人靠近的时候,忙叫了声“嫂子”。白客没反驳,撩起袍子就进去了。

狄仁爱听到有人传白客来府上的消息后,就放了手上的书,去门口迎。见人冬天还穿着件长褂,只觉得心疼,遣人拿了件貂皮大衣给他套上。

“你怎么来了?”

“猫没了……”白客说完就哭,狄仁爱怎么哄也止不住,把人楼怀里的时候,连头发都是一股药味。

“怎么没的?别哭啊……”

“早上一起来就没见着……”

狄仁爱顺了白客的毛,叫了帮派里的弟兄全城去寻猫,但都没收获,好像这猫人间蒸发了一样。白客没了猫,伤心了好久,也不太想回自家店了,怕触景伤情,就住在了狄仁爱的府上,听他扯西扯东的。

白客以为酒都跟自己泡的药酒一样,当狄仁爱拿给他的时候,就对嘴灌了几口。

“这是洋酒,你当水喝啊?”狄仁爱慌忙夺下来,拍拍白客的后背,让他吐出一些。本以为这事算过去了,哪知道白客不胜酒力,两口酒就醉了。不过他酒品好,不哭不闹的,就迷茫着眼去瞅狄仁爱,笑得跟傻子一样。

“白客……?”

“狄仁爱,我喜欢你。”他说完就整个人缩狄仁爱怀里了,不愿意起来。狄仁爱自持耐力好,但遇到这种情况也没辙了啊,一低头,整个鼻腔里都是药味,但在白客身上闻起来就好闻,他想,自己大概是病了。

把白客抱起来放自己床上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病的不轻。因为床上那人虽长相挺普通,还是单眼皮,但狄仁爱就觉得他比平时围着自己的女人们耐看些,还有那股药味,只觉得亲切。

他本来想把人留在这休息,自己出去冷静冷静的,奈何白客硬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松手,再使点劲怕是连衣服都要扒下去了,只好坐在床沿守着。最后他也没忍住,对着那张嘴就亲上去了,完了还搂着白客一起睡。

半夜,白客酒醒了大半,悠悠地醒来却觉得闷得慌,想动却动不了,他慌地叫出声来。

“别闹,睡觉……”狄仁爱睡眠浅,白客没嚷几声就把他吵醒了。可能睡觉被人吵醒会掉智商,狄仁爱吻上白客的时候连眼都没睁开。电光火石之间,白客不吭声了,闭眼思考人生。

次日清晨,狄仁爱先醒来,见白客没醒,就先下床洗漱去了,再回来时,白客窝在被子里不愿意起来。

“还不起来?你鞋都没脱知不知道?被子都给你踹脏了,起来。”

“哦……”白客不情愿地起来,头发乱蓬蓬的,眼镜也不知道去哪了。狄仁爱走过去给他顺毛,顺便把被子里卷进去的眼镜翻出来给他带上。

“过来吃饭。”

餐桌上的气氛显得更尴尬,白客埋头吃饭不敢抬头看狄仁爱。可汤都喝完了也没理由赖着不走,他又低着头说声打扰了,往门口走去。

“自己说的话不算数啊?”

“我喝醉了……”

“可我当真了。”

“……那你……嗯……”

“嗯,我也喜欢你。”

这次白客不仅仅红了耳尖,脸都涨红了。狄仁爱走上前把人搂怀里,顺手塞给他一张票,白客瞥了眼,戏院的,今天晚上的时间。

“早点到。”

“嗯。”

到晚上的时候,白客磨磨蹭蹭地去了戏院,在门口见到了捧玫瑰花的狄仁爱。

“喜欢不?”

“太艳了,还是我家的花好闻些。”

“还不知道是谁第二次见我就瞅着我别的玫瑰花了。”

白客不语,听着狄仁爱一直讲话,进了戏院也没歇着,说的白客面红耳赤的,一整场戏都没看好。散了场,狄仁爱安静了,他带着白客从戏院后面的小巷子走近路,送白客到药坊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抱了抱他。

“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啊?”

“你若愿意,明天一早我来见你。”

“好。”白客不知道狄仁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问这种问题,但还是顺着他答了,和他挥挥手回了自家的药坊。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想来时间也不早了,便慌了。一打开门,只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罢了,不见狄仁爱。白客找了对面面铺的大爷,问他有没有看见个穿白西服的青年人,大爷只说他看见个青年人站在药坊门口很久了,刚离开,往东边去了。白客一遍作揖谢谢大爷,一边往东边赶,问了一路追到了车站。可这班车发动了,他眼睁睁看着狄仁爱坐在上面朝送行的人挥挥手,自己却碰不着。

狄仁爱走了。

白客郁闷地回去,蹲在药坊的墙角哭,搁在以前,要不是波斯猫来理他,就是狄仁爱来安慰他,可现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活物都没了。

这狄仁爱一走,药坊又清静了,来的客人也少,大都不愿意和白客聊上几句,拿了药就走。又过了个一年,白客隔壁店的老板给了他一张报纸,说是从远方带来的,上头好像有他一直要找的人。

报纸是金陵报,半年前的,上面的头条就写着“狄仁爱贩卖军火,当街击毙”。白纸黑色,写的真真的。白客看了就觉得心窝疼,把报纸还给人家,说不是他。

其实呢?那报纸上穿着大帅衣服的就是狄仁爱,错不了,就算化成灰,他白客也认得,但他偏偏不信这是真的。可这心窝疼倒是假不了,他走到药柜去抓药,按原来狄仁爱给他的偏方。

一个乌梅二个枣,七枚杏仁同碎捣。男酒女醋食下之,不害心痛直到老。

连着喝了几次,还不见好,疼的白客直流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分不清是为了那模糊不清的爱,还是真的心疼。

乌梅连着枣泥被他打翻在地下,没来得及捣碎的杏仁也滚落了一地,只有酒,见了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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